麗莎和林旭一前一後穿過密林，核心發出的高維粒子非常微弱，必須走到近前才能發現。

“別急。”林旭牽著麗莎的手，幫她跳下一個土坡。

麗莎觸電般收回手指，直到這時，林旭才發現她掌心滾燙。

借著朦朧的月光，他轉頭，只見麗莎臉色泛著不自然的潮紅，呼吸急促。

“你發熱了？”他很自然地去探麗莎的額頭。麗莎動作幅度極大，甩開他的觸摸往後一縮。

林旭湊近了些，意識到哪裏不對——他聞到了一股很香，很誘人的氣味，這香味從麗莎的前額，脖子以及裸露在外的手腕散發出來。

他呆立在月光下，怔怔地後退一步。

麗莎擺擺手，扶著樹幹坐下，啞聲道：“別過來。”

“你……頭暈嗎？”

這味道越來越濃郁，縱使林旭站得遠，也能嗅到她身上強烈的向導信息素。他們匹配度太高，即使稀釋過的濃度也足以讓他意亂情迷。他又後退一步，取過一片綠葉覆蓋住自己的口鼻。

麗莎的身體竄起高熱，聞言微弱地點點頭：“是信息素失控。”

“怎麽會這樣！”林旭極度緊張，“已經覺醒三年多，按理說，你的體質應該很穩定。”

麗莎說不出話，指尖牢牢扣入泥地，鼻翼微張，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。她的五感變得異常清晰，甚至可以聞到夜風送來令她著迷的高匹配哨兵氣息。

更糟糕的事，她身上還穿著林旭的衣服，連番的摸爬滾打中，衣服上殘留的體｜液已經被草汁泥印覆蓋，但對她而言，仍濃得讓她發顫。

盡管身體狀況失控，她的精神依舊冷靜，低聲道：“或許是意外，熬過今晚就行。”

就在這時，她鼻翼抽動，突然掙紮著站起：“快走，有哨兵圍攏過來了，不止一個。”

失控的向導信息素很濃，被夜風連綿不斷地送到遠方，高純度的專精向導信息素很快引來了好奇的游蕩哨兵。

林旭極力克制自己，才能勉強抵擋住它的誘惑，而倘若遇上不受制約的哨兵……

他回過神，直接上前一把抱起渾身發燙的麗莎，咬牙道：“往哪裏？”

麗莎發出一聲低低的呻｜吟，聲音發著抖，指了個方向。

林旭抱著麗莎在林間繞了一圈，擾亂信息素的方向，旋即頭也不回地向包圍圈外狂奔。

夜風拂在他的臉孔上，卻也不足以讓他冷靜，麗莎的氣味無孔不入地往他的腦中鉆去。

標記她！占有她！

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哨兵的本能。

林旭面色緊繃，手指在麗莎身下攥成拳頭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

走得越遠，就會把麗莎失控的信息素暴露給更多人，林旭對此心知肚明，但如果停住腳步，很快也會撞見循味而來的哨兵。

黑暗的森林一片空曠，他們顫抖著狂奔，竟無處躲藏。

麗莎終於支撐不住，手一松，陷入昏睡，身體沈沈向下墜去。

林旭眼角挑起微微的紅，腿一軟，幾乎跪倒在她面前。

他牙關緊咬，低聲喃喃：“對不起。”

他摸出麗莎的徽章，瞥了眼麗莎微微痙攣的面孔，閉眼按下了退出。

可救援隊的通訊並沒有接通，甚至於象征定位的紅色閃光也一片暗淡。

林旭不敢置信，連按幾下，黑色的徽章紋絲不動。他用發顫的指尖摳開後蓋，本該放有求救模塊的內壁空無一物——不知被何人動過手腳。

隨手扔開廢棄的徽章，林旭單手彈開光腦，可緊急聯絡頻道也只餘一片漆黑。

這不正常！他們此時竟被徹底隔絕在這片訓練場裏。林旭汗濕重衣，卻覺得如墜冰窟。

又有哨兵接近了，即使是他也能感應到他們活躍的信息素。

他咬牙，用顫抖的雙手抱起麗莎。

就在這個瞬間，他們面前的垂葉一陣晃動，一只蒼白的手掀開藤蔓，是一個渾身裹在黑袍內的向導。

見不是哨兵，林旭微微松了口氣，卻仍警惕地盯著他。

那向導似乎也詫異於麗莎失控的信息素，沒說話。過了一會兒，他掀開風帽，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。

“藍玉？”林旭失聲。

他蹙眉，舉起修長的手指，在唇邊做了個“噓”的姿勢。

藍玉轉身，頓了頓，似乎在等林旭跟上。

陌生的哨兵越來越近，林旭咬咬牙，跟著他走近那一片垂落的藤蔓。

藍玉對這片森林顯然很熟悉，三拐兩拐，就走到一處山洞門口，舉起手中的發出微光的屏幕。

［把她放進去］

林旭感激地望了他一眼，把麗莎安頓好，轉頭道：“向導也能攜帶光腦？”

藍玉搖搖頭，指指自己的嗓子。

［只有我。］

林旭激動起來：“那你能接通緊急聯絡嗎？”

藍玉打開自己漆黑的聯絡頻道。

［整片區域都沒有信號。］

他微微皺起眉頭。

［麗莎怎麽會這樣？］

林旭額上出了薄薄一層虛汗：“信息素失控。”

［你做了什麽？］

林旭搖搖頭，臉孔蒼白，轉開凈水想餵給麗莎，給她降溫。

叮。麗莎衣襟邊滾落出那枚已經失效的徽章。

藍玉面色一變，一把撚起它，驀然回首，瞪住了兩人，神色陰沈。

［怎麽會在你這裏？］

林旭掃了眼被伸到自己鼻子底下的16號牌，有些茫然：“我們跑散了，麗莎和莉莉絲拿錯了背包。”

藍玉攥緊那枚徽章，微微瞇起眼睛。林旭並不理會他，低頭去照顧麗莎。麗莎吞咽困難，清水只潤濕了她的起皮的嘴唇。

正在此時，藍玉好像想到什麽，疾步向前，一把奪過林旭手中的飲用水。

“你幹什麽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藍玉仔細嗅了嗅內容物，果斷把手一翻，將剩下的半瓶水潑在巖壁上。

林旭伸手去奪，卻被他巧妙地閃開了。藍玉看著瘦小，手勁還挺大，揪住林旭的前襟，把他按在洞壁上，反手將水倒了個幹凈。

［是因為水。］

“什麽？”

［水裏有大量激發劑。］

激發劑並非常用藥，只能用於治療無法覺醒的向導啞炮，藍玉在學院接受多年治療，對它輕微的特殊氣味熟悉非常。

藥劑本身無害，但如果已覺醒的向導攝入，會刺激信息素失控。

拿錯的背包，人為損壞的16號徽章，信號屏蔽，加了料的水……

“是有人針對……莉莉絲？”林旭瞪大眼。

藍玉不置可否，後退一步，松開了他。

“為什麽？”

藍玉沒有答話，只把莉莉絲的徽章珍而重之地放進自己的口袋。

“……你的物資包呢？”

藍玉兩手空空，這個山洞也異常簡陋，沒有任何物資。他直起身，轉向他們。

林旭這才發現，面前如影子般沈默低調的少年，眉宇間死氣沈沈，看起來心機深沈，異常陰鷙。

［你的問題太多了。］

麗莎的體溫越來越高，山洞被她甜美的信息素塞滿，林旭只得守在洞口。

不一會兒，藍玉提著空水瓶，從洞內走出。

［跟我來］

“去哪兒？”

藍玉沒回答，走得很快。林旭扭頭看了眼麗莎，追上他的腳步。

轉過石壁，眼前竟出現一個碗口大小的清澈泉眼。

藍玉接滿一瓶水，皺起眉頭。

［楞著幹什麽，脫衣服。］

林旭沒反應過來，藍玉覺得自己的話大約是容易引起誤解，補充了一句。

［浸濕。］

林旭拎著濕淋淋的衣服回到洞口，下意識地往森林邊緣看去。就在這個瞬間，灌木分開，一個高大的哨兵從陰影中走出，他瞬間崩緊了肌肉。

藍玉一閃，擋在劍拔弩張的兩人中間，他轉頭按住林旭。

［放松，是我的組員。我該走了。］

他把手中的清水遞給林旭，在對方伸手的瞬間，他反手一按，袖口抖落出一枚徽章，被他不動聲色地放進林旭手裏。

高大的哨兵抱臂站在不遠處，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們。

林旭偷偷翻過手中的向導徽章，兩個數字在昏暗的光線下一閃。

［21］

林旭心念電轉，最初封閉的b1區，丟失徽章的向導……

他神色覆雜，沒有立刻做出評價，半晌，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句：“你來……是想保護她？”

藍玉動作一頓，勾起一個有些自嘲的笑。

［這麽說，大概也沒錯。］

“謝謝。”林旭揚揚手裏的清水，轉身往洞內走去。

“等等！”

林旭楞了楞，這是他第一次聽見藍玉的聲音，輕柔的嗓音隱約帶著少年的清亮，卻因常年不開口而嘶啞。

他無法控制自己，頓住腳步，轉身。

只見那個單薄的少年偏頭往身後看去，很快又轉向林旭，面露掙紮。

他背後，高大的哨兵放下手臂，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。

藍玉猛然擡頭，盯住林旭的雙眼，一字一頓，低聲道：“你今晚……會標記她。”

陰影裏的哨兵停下腳步，藍玉重新戴上風帽，遮住覆雜晦暗的神情，往黑暗裏退去。

林旭瞪大雙眼，那人的聲音如驚雷炸響，冥冥中，好像有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往麗莎的方向走去。

餘光一瞥，他只來得及看見藍玉和陌生哨兵的背影，他們一齊消失在黑暗裏。

藍玉走得太快，左腳似乎有些不便，身體踉蹌，身旁的哨兵想扶他，被他用力甩開了手。

林旭的神智徹底沈入黑暗——麗莎的味道那麽濃，那麽香，那麽近，吸引著他如飛蛾撲火般一路向前。

“我愛你。”他冰涼的指尖輕輕落在麗莎滾燙的額頭上。

她似乎很安心，往他靠近一些，擡起臉頰蹭了蹭他的手掌。

“我愛你。”林旭垂頭，聲音沙啞，一遍遍低聲重覆魔咒般的告白。輕柔的吻從麗莎的眉間往下，最後碰上她微張的唇，轉眼變得火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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